摘要：多年前，曾有女孩在地铁打出“我可以骚，你不可扰”的标语，反抗性骚扰。——这个行为艺术针对的是那种猥琐窥视的目光，你穿成这样，不就是让人看的吗？我多看几眼怎么了？你穿成这样，就是诱惑别人啊，活该被扰。一句“那你别穿成这样啊”与“那你别上网啊”何其相似？我所说的互联网上的“被忽略权”，大体与“我可以骚，你不可以扰”是一样的意思，上网不是被窥视和骚扰的理由。清算网暴，首先要清算其后的这些歪理。
吐槽青年出品
某中学高考誓师大会，一个高三女孩的激情演讲，获得在场学生阵阵掌声，没想到此视频上传网络后，却遭遇一些网民的非议，被贴上“面部狰狞”的标签，持续遭遇网暴。——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天，在此起彼伏的热点中渐被遗忘。舆论就是这样，再热的话题，人们讨论的热情也不会超过三天。对公众来说，这只是一个“谈资”，而对那个被网暴的高三女孩来说，却是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这正是网暴不断发生的原因之一，如之前的染发女孩，即使网暴出了人命，人们很快就会遗忘。蝗虫般地来去，蛆虫般地恶心，毒虫般地缠绕，总能借助舆论的遗忘在热点消退后成功脱身。
最可怕的很多时候并不是网暴本身，而是网暴有一套听起来似乎很堂皇的“理论”，很有迷惑性和煽动性，理直气壮正义凛然地施暴。比如网暴者常说的一句话：怎么那么玻璃心，要不别上网，上网就得接受大家的窥视和评判。上网就得接受窥视，就得有耐受恶意攻击的强大内心，这应该算是互联网最大的歪理。
我首先看到的是一种互联网凝视的可怕霸权。上网就得接受窥视，另一层逻辑是，一切都要能经得起网络的凝视，都要有拿到网上供人围观评判的准备。每一件事都有具体发生的场景，言说适配的环境：高三女孩的激情演讲，是讲给同辈听的，能获得在场学生的阵阵掌声。染红发的女孩晒与病房爷爷的合照，是发给有爱之人看的，能得到朋友们的热情鼓励。学生与老师的一段课堂辩论，依赖于师生的信赖，能收到非常好的互动效果。朋友茶叙时一段闲聊，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而互联网是一个侵入者，一种“强制脱域”的存在，它以自身强大的脱域力量对场景进行抽离与置换，将每个人、每句话、每个表情、每对关系、每种场景都置于互联网场景中，接受无数人挑剔的凝视，很多是猥琐、恶毒、嫉妒、怨恨的凝视。这种脱域的审视中，励志和奋斗的表情就被读成了“面目狰狞”，誓师场域中的“获得阵阵掌声”，也演变成“网上面目狰狞的网暴”。
霸道就在这里，那种不同分说的脱域窥视，让人们无时不刻不带着“赤身裸体被围观”的恐惧：万一上网怎么办？
那你别上网啊？他们无比鄙夷地怼道！可是，很多被拉到网上接受窥视和审判暴力的人，都不是主动上网啊，而是以一种极为被动的方式、无奈地被拉到网民目光下。比如高考誓师演讲的那个高三女孩，她面对的本只是讲堂里的同学。可互联网侵略之下，他们根本没有“不上网权”，没有免于被网络围观的安宁权。
这时候，那句“你别上网啊”已经悄悄被置换成“如果没干见不得人的事，你怕什么上网啊”。这些人不知道有一种权利叫隐私权，更不理解隐私与人的主体性密切相关：“人的主体性有相当一部分是靠个人的隐私来维持的，当个人隐私被强迫剥夺时，人成了精神上的赤身裸体，主体性可能消失殆尽”。另一方面，“隐私的用途之一是管理和维护我们不同的自我之间的分享和区别，只有一个身份的话，你就失去了能实现更好的个性化契合的细微差别。”
一切都置于互联网的脱域窥视下，堂皇地剥夺着人们特定领域中的隐私，也剥夺了隐私所支撑的主体性和个性，逼着人们时刻都保持着“适合互联网凝视”的紧张和扭曲状态。不能让互联网占据“脱域凝视”的霸权，一个人有让自己的言行在不脱离言行特定场景的情况下被阐释的权利。
那你别上网啊？这句话还夹带着一种“既然到了我们的地盘，就要接受我的规则”的地盘规驯口吻，仿佛网络是这些网民的，受不了就别来啊。可是，互联网是公共平台，上网是每个人的权利，没有谁可以用“那你别上网”去绑架和要挟别人。互联网对每个人是开放的，上网是人的权利，上网是为了获得呈现、沟通、信息、社交机会，并不意味着进入这个场域就要让渡自己的权利。“上网就要接受窥视和评判”不是正当的网络规则，只是一种私欲和私刑，一种野蛮丛林中的多数人暴力，一种带着“上网就要玩得起”流氓逻辑的黑社会口吻。
网络是对每个人公开的，既然上网了，就要有接受窥视的心理准备啊？并非如此天经地义。有一种正在被各国法律普遍接受的权利叫“被遗忘权”，一个人对已经被发布在网络上有关自身不恰当的、过时的、继续保留会导致其社会评价降低的信息，有要求删除、让大家遗忘的权利。——这种权利，针对的就是互联网“永久性记忆”的霸道权力。与“被遗忘权”对应的是，也应该有一种权利叫“被忽略权”，互联网虽然是公开的，但一个人应该有“被忽略权”：在某些场景、某些方面让无关者闭上眼睛的合理期待，我可以上网，你不必窥视，你不是他的受众，应该礼貌忽略。一个人在网上表达的心情，只想在朋友圈分享的趣味，脱离语境流传到网上的言行，可以合理地期待被人忽略。
多年前，曾有女孩在地铁打出“我可以骚，你不可扰”的标语，反抗性骚扰。——这个行为艺术针对的是那种猥琐窥视的目光，你穿成这样，不就是让人看的吗？我多看几眼怎么了？你穿成这样，就是诱惑别人啊，活该被扰。一句“那你别穿成这样啊”与“那你别上网啊”何其相似？我所说的互联网上的“被忽略权”，大体与“我可以骚，你不可以扰”是一样的意思，上网不是被窥视和骚扰的理由。
清算网暴，首先要清算其后的这些歪理。
相关：
年薪百万，只需陪聊，ChatGPT正在带起一种很新的职业2022 年 8 月，游戏设计师 Jason Allen 参加了一场数字艺术比赛。他的作品《Theatre d’opera Spatial》成功夺冠，却在赛后引起了极大的争议。参赛者们回过神来发现，这是一场「人类一败涂地」的比赛。当..
荣耀这两场发布会下来，是要把性价比写在脸上了…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托尼就和荣耀的 CEO 赵明见了两次。上周西班牙逛 MWC 的时候，就和差评君一起见证了荣耀 Magic 5 系列的海外首发。虽然异国他乡，场地不大，其中还发生了设备故障，赵明哥甚至表演了一..